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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美育 一场艺术与乡村的“双向奔赴”

北碚区柳荫镇东升村,老师带领孩子们在田间研学。(资料图片)记者 尹诗语 摄\视觉重庆

  12月15日,以“共美·共富·共生”为主题的第五届中国乡村美育行动开幕仪式及学术论坛暨“又见柳荫”院坝艺术节在北碚区柳荫镇启幕。自2018年起,柳荫镇与四川美术学院携手,令该美育行动覆盖中国高校500余所、乡村千余个。

  其中,柳荫镇东升村是这个行动的主角之一。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乡村,与艺术碰撞出了怎样的“火花”?乡村美育如何承载美好生活?重庆日报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。

  换作以前,王广清绝不会花几千元去买一幅画。对这位做建筑和民宿生意的北碚区柳荫镇东升村村民来说,几千元意味着一批建材费用或者多位工人的工资,他断然不会把钱花在一些“看不懂的艺术”上。

 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王广清想了又想:“应该要从5年前,一群艺术家的到来说起。”

  2018年,乡村振兴战略刚提出不久,一群艺术家来到东升村进行美育实践。从那时起,在村里忙碌的除了农民,还多了戴草帽的画家、雕塑家、音乐家、戏剧表演者等,探寻如何让乡村美育承载美好生活。

  “被路标忽略的地方”

  在百度搜索栏上输入重庆东升村,可以获得169万个结果,这些信息大多集中于近几年。

  这与东升村近年来“声名鹊起”的时间基本一致。作为老东升人,王广清的感受尤其真切。

  “这里曾是被路标忽略的地方!”53岁的王广清1993年外出务工,从建筑工做起,到承包隧道、高速公路等工程,生意越做越大,但他每次回村发现很难找到柳荫的路标,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  柳荫镇与静观、三圣、金刀峡接界,都位于北碚区东北部,但与其余三镇相比,柳荫的优势不突出。

  2010年,因为父母生病,王广清不得不返回家乡。回村后,他把家里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,光客房就有10间,这为他后来办民宿打下了基础。“但崭新的房屋和门前的泥巴路、冷清的村庄,形成了鲜明对比。”他说。

  2018年,从镇里走出去的四川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院长、艺术与乡村研究院执行副院长王天祥,想通过艺术为家乡的乡村振兴做点事。

  “他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?”王广清有些好奇。

  但在王天祥眼里,村民觉得平平无奇的稻田、农房甚至石板路,都充满了“艺术范儿”。尤其是东升村还有被称为“重庆红旗渠”的十里水渠,有近千亩郁郁葱葱的黄金香柳,足够提供他们发挥艺术创作的空间。

  “上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初,北碚曾是卢作孚、晏阳初、梁漱溟、陶行知等‘乡建四杰’齐聚之地,这让我们感到乡村振兴有了很好的文化传承,更有干劲。”他说。

  审美追求与实用需求逐渐统一

  王广清记得,那一年秋天有许多艺术家到村里,他上前听了一会,隐约听到了“乡村美育”“艺术乡村”的字眼。

  “艺术,离我们农民太远了,往前倒推几年,我们走的是土路,烧的是土灶,几乎和艺术‘绝缘’。这几年日子过好了些,家家盖起了砖瓦房,但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,村里多是留守的儿童和老人,哪来艺术的踪影?”他说。

  如他所料,艺术讲求的是美感,而他们村民要的是实用,这似乎是一对天然的“冤家”,一开始双方的合作也出现了“水土不服”的情况。

  比如说,艺术家的第一个作品是用谷草在田里扎了些稻草人、稻草牛,但王广清等村民却不认可,“弄个塑料的还成,小孩子可以上去骑一骑,弄个稻草的,又不能骑又不好看,连花架子都算不上……”还有一次,他们原本设计了一个聊天议事的空间,但墙体太高导致空间灰暗狭窄,村民拿它当摆设。

  东升村党总支书记、村主任江洪流告诉记者,艺术家们的设计美则美矣,但村里拿到后却有些“棘手”。“就拿他们画的凉亭、书屋来说,刚开始确实觉得很惊艳,但仔细一研究,房屋结构的比例尺寸不清楚,各部分用什么材料也没看明白,没法施工。”

  “从象牙塔到黄土地,艺术家要让作品在乡村落地生根,自身也需要适应和学习。”王天祥坦言。

  经过不断磨合,如今,一批兼顾美观与实用的作品“出炉”:村民蒋贤秀老人房屋外的护墙上,嵌着各家捐赠的水壶、长凳、锅铲等农家用品,走完这段被称为“杨家坝·纪念碑”的梯坎,也就品味了一段乡愁;村民赵朝会家里闲置的空间被改成一座舞台;村民遛弯时驻足聊天的荒地,被拓宽、美化后加装了座椅……慢慢地,艺术家的审美追求和村民实用需求愈发统一,新的乡村公共空间逐渐形成。

  “关键是让村民受益”

  5年来,艺术家们在村里画了多少画,做了多少设计,王广清数不清楚。他记得牢的,是自己“创作”的一幅画。

  前不久,一群学艺术的大学生来到村里,他们拿着AI软件,让王广清说出自己想要的内容。“帮我生成一幅中国山水画,主题为世外桃源,高山流水汇聚成一个湖泊,湖泊旁边有人家,有花有草有家禽……”半信半疑间,王广清说出了想法。AI很快据此生成画作,王广清的“创作”就此完成。

  在东升村走访时,许多村民都对“AI作画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,种油菜的想要在油菜地里画个女孩,做竹篾的想象自己在青山绿水间编竹篾的样子……这些想法都通过“AI作画”一一实现。

  这引起了王天祥的思考:过去一些村民觉得艺术家的画很美,但只是他们单方面的创作,自己参与不了。而对“AI作画”,村民们却兴致勃勃。“乡村美育的主体应始终是村民,只有与村民产生共情,才能达到乡村与艺术的瞬间永恒。”

  在这个过程中,让村民受益是关键。这些年,王天祥为东升村找到了一个产业支撑点:研学。他带领团队结合东升村的产业特点和发展需求,制定了艺术研学课程,比如“花木奇谭”课程对应东升村的花木产业,“水到渠成”课程对应景观水渠……并在柳荫镇组织了“大地魔法师”“小小收藏家”“自然勘探家”等系列研学工坊。其效果是:今年1—10月,东升村接待了182个团体游,人气空前高涨。

  这些改变,王广清看在眼里、喜在心头。随着村里的游客越来越多,他把自己的房屋改造成了民宿,还学着“用艺术装点生活”。一次,艺术家创作了两幅画,王广清用4500元的高价买了下来,“画的是我们村的山山水水,我想把它们留存下来。”

  从最初对“啥叫艺术”的朴素追问,到现在对各种艺术形式的习以为常,五年来,东升村村民的观念发生了改变,艺术家们则在这个小山村里实现了对艺术可能性的不断挖潜。王天祥说,乡村与美从来不是割裂的,“相信在柳荫镇、在东升村,关于美的思考会创造出越来越多的惊喜。”

编辑:韩梦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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